视网膜病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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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1/1 21:04:00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
原创潘闻博杨宇英子偶尔治愈

那是一双棕灰色的眼睛,乍看与常人无异,仔细端详,却能发现它们黯淡无神,不能聚焦。59岁的廖国凯是这双眼睛的主人。

30岁那年,廖国凯确诊视网膜色素变性(retinitispigmentosa,下称「RP」)。RP是一种罕见的遗传眼病,目前无法治愈,被称作「不是癌症的绝症」。随着病情进展,患者视力障碍加重,直至全盲。

「没得治,等失明吧。」廖国凯记得确诊时,医生对他说的这句话。RP像从天而降的巨石,砸碎了患者的生活、工作、家庭,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,又如白蚁啃噬患者的人生。

震惊、怀疑、绝望、接受,RP患者们在疾痛的泥潭中挣扎,尝试与之共存。

「没得治,等失明吧!」

大兴区黄村镇在北京市南部。12月的冬天,枯黄的树木凋落了叶子,矗立在马路两旁。冷风刮脸灌耳,汽车在公路上疾驶,鸣笛声此起彼伏。

廖国凯的家,藏于黄村镇的一栋旧式单元楼里。但59岁的他已经很难出门感受这一切。因为RP疾病进展,廖国凯已经看不清人和物体,眼前景象如同蒙上几层浓雾。他平时不出门,活动范围局限于自家不到平米的三居室内。

12月20日廖国凯在北京大兴家中

图源:潘闻博摄

RP是一种罕见病,由基因突变引起。多份治疗指南显示,疾病特征有进行性夜盲、视野缩小、视觉下降等,其全球患病率为1/~1/。

和视觉正常的人相比,廖国凯视野十分狭窄,呈管状,好比透过一个小洞或者空心管子去看世界。人在他眼前,他只看得见大致轮廓,鼻子、眉毛、眼睛都看不清。

12月20日下午在黄村镇的家中,他穿着一件红色衬衫、黑色运动裤,两鬓已经斑白。客厅里摆放着一张长约2米、宽约0.5米的推拿床,他的另一个身份,是已经退休的按摩师。

年是廖国凯结婚的第三年,女儿出生的第一年。因为夜盲症状加重,视力下降,医院看病,最终确诊RP。

那是他第一次听说这种疾病。「没得治,等着失明吧。」廖国凯还清楚记得医生说的话。对他而言,这如同当头棒喝。

资料显示,目前,医学界尚不清楚RP的致病机制。但是基因突变导致视杆细胞外界盘膜的更新和脱落障碍等,与RP的发病相关,「RP具有高度的遗传异质性」。

正常视网膜(左)和RP视网膜(右)的对比,后者为经典三联征:视网膜血管变细、视盘蜡样苍白及视网膜内骨针样色素沉着

图源:hippocratesmedreview.org

根据RP的遗传方式,患者的父母、兄弟姐妹以及后代既有可能患有RP,也可能都是视力健全者。北京市眼科研究所所长金子兵告诉偶尔治愈,大部分RP患者出生后视力正常,在基础教育阶段,生活、学习基本不受影响,到了中青年阶段,视力下降、视野缩窄,最后中心视力下降,疾病进展呈现出渐进性。

许多RP患者,能清晰回忆起确诊时的情景。

年出生的徐康是浙江嘉兴人,7岁那年,一个繁星当空的夏日夜晚,他和父母在阳台纳凉,父亲随口说:「今晚好多星星。」徐康疑惑:「哪来的星星?没有星星啊!」觉察出他的视力可能有问题,医院检查,最终确诊。

「你注定要和眼科医生打一辈子交道。」医生说的话,烙在了徐康心里。

在安徽合肥某乡镇政府工作的陈曦萍,从小就有夜盲症状。恋爱时,男友是高度近视,医院检查眼睛,一个年轻大夫接待了她。医生告诉她这是RP,但没有做过多介绍,让她回家自行百度搜索,「就这么大大咧咧把我放走了。」

资料显示,在单基因致盲性眼底病中,RP是主要的病种之一。在我国,RP发病率为1/,意即每人中,就可能出现一个RP患者。

但这是此前的数据。北京市眼科研究所所长金子兵介绍,RP患者新一批的全国性调查目前正在推进,预计明年年底可出结果。「根据目前不完全统计,我估计全国约有万左右的RP患者。」

医院眼科主任医师睢瑞芳则表示,医院为例,数据库中的RP患者已经过万,「但这只是冰山一角」。临床中她每年接诊的新患者,在七八百人左右。

由于致病基因的差异,RP患者表现多样,在发病年龄、视觉损伤程度、病程进展速度、眼底改变等方面,均存在显著差异。除此之外,RP患者意识到自己有眼部疾病的时间也不相同。

睢瑞芳认为,这与患者对疾病的自知自觉程度不同有很大关系。自知自觉程度差的病人,就诊时间会比较晚。

陈曦萍小时候走路就喜欢「挤别人」。那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,如今回想,可能是因为自己视野狭窄,出于自我保护而习惯性地去拉别人。她描述,小时候她的视野就已经开始狭窄,「膝盖以下、大腿侧边都看不到」,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。

RP患者可能存在的管状视野症状

图源:站酷海洛

「因为我从小视觉就不正常,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把它当做一种不正常的现象。」陈曦萍说。如今她回思往事,才意识到很多东西身边的人都能看见,唯独自己看不见。

「这种病,就像是刻在我们基因里的诅咒。」徐康说。

「一行字,两三分钟没读完」

RP蚕食着患者的人生。然而这种改变,多数时候细微而缓慢。

这种罕见病早期症状多表现为夜盲。小时候因为晚上视力不佳,徐康几乎从不跟小伙伴出去玩。走路时遇到绊脚石、障碍物,别人总能轻易绕过去,他却常常被绊倒。

从小就喜欢体育运动的他,因为视力下降、视野变窄,不得不逐步「割爱」——先是放弃乒乓球,再是放弃篮球,然后是足球。每次上体育课,他像落单的孤雁独自一人坐在一旁,「干坐着,耗时间」。

35岁的周舟住在安徽合肥,是一名幼儿园教师,57岁的母亲同样是RP患者,视力已近全盲,只有光感。

小时候,周舟生活在乡村,要走十几公里远的路去上学。通常,她凌晨四点起床做饭,为了赶路,天还没亮就要出门。其他孩子走得很快,但她有夜盲症状,只能放慢脚步,小心翼翼前行。乡间阡陌纵横,多是稻田,周舟经常走着走着,就掉进水坑里,弄湿衣服、鞋子。但她没办法换衣物,只能湿漉漉地穿一整天。

傍晚放学,尤其是在天黑得快的冬季,周舟总是快步冲出校门,往家的方向跑,因为她担心天黑后看不见回家的路。

「但我还是经常跑到一半就看不见路。冬天很冷,我坐在田埂等爸爸来接我。他不来,我就一直坐在那里,不敢走。」她说。

那时候她想要一个手电筒,但因为家境贫寒,愿望一直没能实现。

资料显示,到了疾病中期,RP患者夜盲症状更明显,周边视野缺失、视力下降。而到了晚期,患者视野进行性缩小,发展为管状视野,视力严重下降,甚至完全失明。

陈曦萍说,自己现在的视野如同拿一个纸筒,或者把手卷成一个圈放在眼前,然后通过它们看东西。读A4纸大小的文件时,她只看得到两行文字,前后内容都看不见。

什么是管状视野?对于周舟而言,这意味着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,她看不到坐在旁边的人。上下班过马路,她要举起手来挥舞,害怕车开到自己身边。在幼儿园,孩子们跑来跑去,她根本看管不住。

44岁的厦门患者杨斌告诉偶尔治愈,自己看手机已经很困难:「用手机看字,两三分钟我一行字还没看完。」

RP患者所看到的世界,随着疾病进展,情况还会继续恶化

图源:WebMD

徐康和廖国凯,则已是医学上的全盲状态,使用手机需要借助专门为视力残障者开发的读屏软件。

12月20日在黄村镇的家中,廖国凯熟练演示自己如何使用手机:他点按屏幕的不同位置,一个女声相应地播报不同的APP名字。根据他的操作,读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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